應(yīng)“添樹”之名 做“原始”之人
——大桂山鱷蜥生境守護者廖添樹印象
廖添樹（前）與同事在巡山
“小樓一夜聽春雨”——廖添樹卻無意山中春雨的浪漫，眉頭越鎖越緊。他擰開水龍頭，看著水流逐漸變成“水線”，逐漸變成“滴答、滴答”的水珠。幸好，駐守深山護林30年，他對下雨天會斷水早已能熟練處理。
全國林業(yè)系統(tǒng)勞動模范廖添樹，是廣西大桂山鱷蜥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管理中心七星沖片管理站站長，把家安在桂東莽莽群山間。
A 原始生活 練就絕技
斷水、停電、沒網(wǎng)絡(luò)，廖添樹一家的生活還停留在近乎原始社會的狀態(tài)。聽春雨的雅興，他早消磨殆盡了。當天，看著凝聚在水龍頭口欲滴又止的水珠，他冒雨跑向后山蓄水箱。從進水口撈起一把枯枝葉，見沒來水。他又拆下水龍頭，發(fā)現(xiàn)閥門內(nèi)果然絞了半截山螞蟥。清理干凈水龍頭，再裝回去，水夾雜著泥沙“嘩啦啦”流了出來?！傲晳T就好。”他笑笑說，枯葉、螞蟥、蚯蚓經(jīng)常會堵住水管或水龍頭。
深山護林30載，廖添樹早已習慣斷水、停電、沒網(wǎng)絡(luò)的“原始生活”。幾年前，保護區(qū)專門在后山修建了蓄水箱，解決護林員飲水問題。溪水從山間來，水量、水質(zhì)得看“老天爺”心情。有時小蛇、山蛙、蚯蚓、螞蟥鉆進水管，被絞得血肉模糊，水質(zhì)可想而知。
幾年前，保護區(qū)又在門前山溝安裝了一臺微型水泵發(fā)電機。俗話說，“易漲易退山溪水”，隨著溪水漲退，小水泵轉(zhuǎn)動時斷時續(xù)，除了照明，電壓低得連手機充電都難，更不用說其他電器。
外界不知道，廖添樹還是一名“隱居高人”呢！長年巡山，他練就了一門“駱駝神技”——一頓飯能飽一整天。他早餐吃下1斤多的米飯，可以整天不吃東西也有力氣在山上跑。
巡山的日子，廖添樹清晨起床，煮3斤米的飯，配點咸菜或豆腐乳，早餐吃掉一半。早上7時出門，背一個背包，拎一根木棍，走進莽莽青山。最遲時晚上10時多才摸黑回來，把剩飯熱一熱，就著咸菜或豆腐乳，才吃當天第二頓飯。
2007年9月一天上午，久雨初晴。廖添樹在20林班巡山時，隱約聽到山坡上傳出“窸窸窣窣”沙石滾落的聲音?！澳且獫L石？”他不及多想，迅速躲到路旁高處。“轟隆隆”，一塊幾噸重的石頭，從山坡上滾了下來?！昂秒U！”如今說起來都覺得后怕：“再遲幾秒，就‘中彩’了?！?/p>
廖添樹長年在山里活動，訓練出動物般預(yù)警的絕技，讓他數(shù)次化險為夷。
巡山路上常有毒蛇、馬蜂、山螞蟥等擋道，他說：“哪天遇不上才怪嘍?！彼麚P揚手中木棍，開玩笑說，山人自有“法寶”。在草木深處巡山時，他棍不離身，沿路敲打草木。打草驚蛇嘛，它們懂得主動讓道?！安贿^，這招遇到馬蜂，麻煩就大了?！痹袀€同事沒留意，“打草驚蜂”，結(jié)果被馬蜂蜇傷送進了醫(yī)院。
“再危險也得巡山?！绷翁順湔f，守護山林，是護林員的天職！
B 將心比心 靠山護山
廖添樹既要保護鱷蜥及其棲息地，又要保護蟒蛇、閩楠等其他珍稀動植物，等于要守護好保護區(qū)內(nèi)整個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
用他自己的話說：“山上長的、空中飛的、林下跑的、水里游的……只要它在山里，不管能動的，不能動的，都得守護好。”
“護林員是保護區(qū)的‘眼’和‘腳’。”大桂山鱷蜥自然保護區(qū)管理中心主任陽春生說，他守護著保護區(qū)內(nèi)的一草一木，少了哪一樣都可能破壞鱷蜥生存的食物鏈，影響鱷蜥生存大環(huán)境。
與普通林場護林員不同，保護區(qū)的護林員進入保護區(qū)核心區(qū)，山石草木都不能動，更不能劈山開路，常常要滿山繞道。
沿山溪巡山時，廖添樹也盡量不動石頭，有時搬幾塊石頭就能架起臨時“跳石橋”，但他也毫不猶豫蹚水過去。好幾次，大冬天摔進溪里，凍得他直哆嗦。他說，鱷蜥又叫“落水狗”，平時喜歡趴在樹枝上，一遇到危險，馬上從樹上跳進水里藏起來。溪水石頭下有很多天然縫隙和小洞穴，是它們的“避難所”，隨便搬動了，它們很難適應(yīng)。
附近村民祖祖輩輩“靠山吃山”，農(nóng)閑時喜歡到山溪捕幾條魚，或者上山找點“山貨”。保護區(qū)成立后，在山下設(shè)了卡，禁止進山。村民想不通，到山里挖幾棵草藥治病，砍幾根竹子扎掃把也不行？有人指著鼻子罵他“守山狗”；也有人許諾好處，請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……但廖添樹始終不為所動。
廖添樹琢磨，要想辦法讓村民思想通了，從心底擁護保護區(qū)工作才行。他決定采取“攻心”上策。
農(nóng)閑時節(jié)或逢年過節(jié)，他隔三岔五買些肉和酒到村民家聚餐閑聊。他跟村民談自然保護條例法規(guī)，談保護區(qū)設(shè)置的重要性和好處，村民逐漸改變了對他的態(tài)度，也逐漸改變了對保護區(qū)的抵觸情緒。
一次閑聊時，村民提到，田地里老鼠、蟲子越來越多，用很多鼠藥、農(nóng)藥也不管用，還擔心毒藥殘留在蔬菜和稻谷里，人吃了會生病。廖添樹趁機接過話題說，過幾年會好的。大家直愣愣盯著他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他不慌不忙地說，等保護區(qū)里蛇、貓頭鷹、喜鵲等多了，那些鼠和蟲還不夠它們吃呢！
廖添樹打好“感情牌”，慢慢改變了附近村民“靠山吃山”的老觀念。
C 名如其人 添樹終生
說到工作時，廖添樹神采奕奕，臉上洋溢著自豪。但是，當聊起家庭時，他的神情便黯然下來，額頭上的橫紋和嘴角邊的弧紋似乎深了幾分，他說：“家人很支持我工作，但我虧欠家人太多?！?/p>
10多年前，妻子帶著兩個孩子搬到了管理站。一家4口全靠一人工資，難免捉襟見肘。在大山里，孩子生病和讀書都是大難題。有幾次，孩子半夜發(fā)燒，廖添樹騎摩托車冒雨送到山外的醫(yī)院。孩子在山外幾公里的學校讀書，他每天騎摩托車接送。
“比起別人家的孩子，我兩個孩子讀書太難了。”廖添樹慚愧地說。
七星沖管理站僅有3人，除站長廖添樹外，還有兩名護林員。大多數(shù)護林員耐不住山林清苦，走馬燈似的，只有他一直堅守。
每年秋天約有兩個月時間，廖添樹和護林員觀察保護區(qū)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變化。夜晚在山上蹲守五六個小時，觀察記錄白鷴、猴子等野生動物的生活習性。
為了豐富山林之樂，廖添樹發(fā)明了一種游戲——打賭猜當晚會有幾只白鷴出現(xiàn)，再猜雌雄只數(shù)。如果誰輸了，第二天就負責做飯。他說：“基本上是同事贏得多，他懂得看糞便推測，我沒他猜得準。”廖添樹笑眼里藏著幾分狡黠……
大桂山鱷蜥自然保護、人工繁育、科學研究從零起步，經(jīng)過管理中心全員齊心努力，鱷蜥獲得很好庇護，保護區(qū)核心區(qū)基本恢復(fù)了“原始生態(tài)”，變成鱷蜥的樂園。目前，保護區(qū)先后成功繁育鱷蜥300多條，實現(xiàn)野外放歸。如今，保護區(qū)內(nèi)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越來越好，巡山時經(jīng)常有猴子、野雞、野豬等與人擦身而過也悠閑從容，不再驚慌逃竄。
護林工作條件艱苦、收入不高、壓力不小，廖添樹卻無怨無悔，一守就是30年?！盎蛟S我注定與青山綠樹有緣?！彼πφf，自己名為“添樹”，甘愿名如其人，護林添樹一輩子。（記者 韋繼川 通訊員 蔣林林）
